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賑災也是一樣的道理。沒有糧食，老百姓的心也安定不下來。更沒有可用之人。

謝來是可以從這些人裏面強行征招過來修建堤壩，但是後果就是,後面可能要面臨著災民暴動。

這每個朝代可都是有的。

謝來倒是不心疼這個朝廷，只是知道現在還不是農民起義的時候。沒法成功。

到時候死傷的還是這些災民。

他先是去見了高知府高子文。

謝來對待這個人可一點都沒客氣,因為對方穿著一身官服，沒有皇帝的命令自然是不能做的太難看。但是謝來也有辦法，直接不給他吃喝。

災民過什麽日子，就讓他過什麽日子。

本以為此人還能熬兩天,可惜一天都沒堅持，大半夜就餓的嗷嗷叫。嚷嚷著要去虞都狀告謝來。

謝來正準備睡覺，聽到這事兒,立馬就笑了，“讓他叫,明早見。”

然後進入了學堂裏面。

他來賑災，老師們自然都在學堂。

知道謝來已經到了東州,已經開始著手賑災事宜了。幾位老師才算放心。然後又關心的問他如今局勢如何，可能應對？

這是三人以前沒有的感覺。

以前自己那些小輩出去，能混的得多好完全靠本事以及家族的扶持。只有謝來，讓他們忍不住的提著心。

謝來道,“幾位老師放心,我已經全都安排好了，一切都在有效大家的進行。雖然遇著很多貪官汙吏和非法商人，但是沒關系，正義的鐵拳會打得他們嗷嗷叫。”

司馬丞相道，“你倒是告訴為師，你是如何打他們的？”

謝來道,“就是進城，抓人。放糧。”

“……”

三人都忍不住互相看了。

謝來道，“還別說，挺好用。如今老百姓上下一心，也願意相信我。只要從貪官嘴裏問出了非法商人的證據，我就可以直接抓人，搜了那些商人的不義之錢糧，用來賑災。”

司馬丞相沈默了一下，“這方法雖然簡單粗暴，但是也確實最有效果。”

“是啊，主要還是有幾位老師。我知道有老師們在身後，所以無所畏懼。”謝來一臉感激道，“我知道，無論我捅了多大的簍子，老師們都會愛護我，關心我。”

被如此恭維，幾位老師已經摸著胡須微微的笑了。

特別是徐宗元，笑的異常慈祥，“若是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去找你師兄，我們青雲書院的學生，遍布天下。”

謝來立馬道，“老師，我也正有此意。師兄們必定能幫我極大的忙。”

徐宗元立馬看了看雲太傅和司馬丞相，臉上不無得色。

雲太傅都不理他，不動聲色道，“我世家也在當地有些人脈，你若是想知道什麽，倒是可以找長玉那孩子。”

“長玉已經去找過了。”謝來道。

司馬丞相道，“要利用寒門官員的力量，他們出身寒微，更懂民間疾苦。”

“祝橋已經去幫我拜訪幾位寒門縣令了，似乎收獲頗豐。”

老師們都很滿意。

謝來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明日要早起，去拜訪一位師兄。

徐宗元道，“那你早點休息。這幾日若是忙了，也不用來請安。早早休息。”

謝來一臉感動，“老師們，若是我在外面闖禍了，你們真會護著我嗎？學生這心裏多少有些不知道如何把握。”

徐宗元道，“只要是為百姓好，無愧於心。就無所畏懼。”

雲太傅道，“你只管放心辦事。”

司馬丞相略微思索，看謝來那神色有異的樣子，便猜到謝來是發現了什麽，只是不想明說罷了。他覺得大概率是世家出問題了。或許青雲書院那群沽名釣譽的也不是很幹凈。畢竟他可沒人在東州府府城。犯在來兒手裏的只會是這兩家。

他樂得看其他兩家的笑話，“若是遇著那些該死的，你只管辦。朝廷這邊的的事情，為師給你頂著。”

謝來太感謝他們了，給他們磕了個頭。然後一溜煙兒的走了。

謝來沒有真的睡覺，而是去了自己的子學堂。

最近又陸續進來一些人，謝來沒怎麽接觸，但是在老帶新之下，大家也都熟悉了這個地方，也知道了馬列思想。

這些人每日裏再忙，都會來這裏以文會友。畢竟這種神仙手段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遇，誰又舍得錯過呢？

謝來直接把家裏做生意的幾家人喊過來了。

“東州和雲州都缺糧，我現在在東州府賑災，需要大批的糧食。你們家中若是有糧食生意的，只管往東州運。價錢上面，必定不會讓你們家族吃虧。”等他吃下東州府的那幾家大商人，不差錢。

聽謝來的吩咐，大家都開始議論紛紛。互相商議著看能不能組隊。

運糧食肯定是要運的。這畢竟是關系到災民的問題。而且院長也答應了不會讓大家吃虧。

二來是，這畢竟是院長第一次對他們提要求。他們也不想拒絕，讓院長對他們失望。

他們互相報家門，表示可以組隊。這樣一來路上會比較安全。

謝來也和來祿說了這個事兒，讓杏花也弄糧食過來。

另外再給雲州府的孫大慶也去一封信，讓那邊也盡量籌措糧食。那邊現在商業發達，加上雲州孫知府刻意的屯糧，那邊糧商是非常多的。

想必他們也願意賺一筆銀錢。

價格肯定是比平時要貴。但是至少比東州商人合起夥來壟斷要便宜。且能保證量。

這也是謝來找的一條退路。

反正賑災不能差糧。為了讓來祿這邊好和家裏人交差，他還特意寫了一封信給謝夫人。讓來祿轉交。

安排好了這些，謝來才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覺。

第二日隨便用了早膳，才去看高知府。

邊走邊問幾個跟班，“外面開始放粥了吧，可不能讓百姓餓著。先讓他們吃兩頓，等我這邊解決了，就給他們安排工作。”

劉連青頹然道，“早間我去看過了，天未亮就開始煮粥，沒有耽擱。”

昨日謝來那一番不計後果的楞頭青行為，誰還敢不好好做事？那個陳同知一晚上沒睡，就組織災民安頓工作呢。

謝來這才點點頭，直接去看高子文。

這會兒高子文被絲綢綁在椅子上面，嘴巴幹涸，一臉慘白。看著要多慘有多慘。

謝來道，“看看你這模樣，若是旁人看到了，還要同情你。誰能知道你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昏官呢？”

高子文喊了一夜，嗓子都啞了，“你好大的膽子，黃口小兒，你敢如此欺辱我，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謝來笑道，“你也知道我是黃口小兒？既然如此，那我做出什麽事情來就不奇怪了。也許我能制造一個意外，讓你在堤壩上賑災的時候離世。這樣你也算光榮的卸任了。”

高子文激動起來，看到他身後的劉連青，他喊道，“你，你是劉師弟吧。你看到沒，他如此欺辱我們青雲書院。”

“你不配提青雲書院。你若是真的死在堤壩上，我倒是要感謝欽差大人。”

高子文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謝來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出來之前，陛下就說了，可以先斬後奏。就算我把你弄死了，後面要付出代價，那時候你也活不過來了。”

高子文眼睛瞪紅了，“你到底要如何，本官是正五品的朝廷命官！”

“還不是照樣被我綁著？老實交代吧，糧食去哪裏了？你交代了，我這就讓人送你回虞都。你還能親自見你的恩師和陛下。”

高子文哪裏肯說。這要是說了，那不是就坐實了自己貪汙的事情了嗎？

謝來道，“沒關系，反正你的家裏我也翻出不少東西來了。據我所知你也是清流出身，講究一個兩袖清風。誰能知道你家裏那麽多名貴字畫從哪裏來的？”

聽到謝來已經抄了自己的府邸了，高子文頓時氣的大叫，“你膽大包天，竟然抄朝廷命官的家。”

謝來白了他一眼，“你說你傻不傻？你要是死了，家有沒有被抄又有誰會關心，屆時我全都交給戶部，沒準還能得一個嘉獎。”

劉連青道，“你還是早點交代吧，否則到時候連一線生機也沒了。”

高子文還不說。

謝來道，“那就繼續餓著吧，若是餓死了，就上報朝廷。高知府為了與民同苦，自願絕食。嗚呼悲哉，壯哉。”

高子文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了。

無恥，無恥小兒！

在謝來這一番威逼之下，高子文這個平日裏只會附庸風雅的知府大人只能老老實實的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

最主要是把和州府有關系的糧食的商戶都供出來了。

雲長玉在一邊聽著，臉黑如墨。

幾人從屋裏出來，謝來道，“好了，直接抓人。另外就是馬上開始以工代賑，招募災民去修堤壩。老弱婦孺也可以幫著去熬粥做餅。別讓他們閑著。我怕他們知道之後會動亂。”

見幾人神色都不是很好，謝來道，“若是此次你們辦事辦的好，那就只能證明他們是個例，若是你們都辦不好……”

那就是蛇鼠一窩。

雲長玉咬牙，“我絕對不會包庇的！”

然後摔袍大步要走。

謝來趕緊讓另外兩人跟著一起去。

祝橋和劉連青自然趕緊跟上，他們也要盯著雲長玉，防著他會不會暗中包庇。至於剛才做出的保證……傻子才信世家狗賊的話。

謝來也沒閑著，讓柱子去把本地同志會的那個會長陳文庭請來。

陳文庭因為得到謝來的救濟，所以難得吃了幾頓飽飯，臉上氣色也好些了。

他一直等著謝來召見。

這會兒謝來找他，他興奮的趕緊抹了抹頭發，就去見謝來。

一見面立馬就匯報自己的工作情況，“我已經將還在東州府的同志都找到了，名單已經準備好。也和他們說了大人的情況。大家都很激動。願意為大人辦事。”

謝來客氣道，“不是為我辦事，是為百姓辦事。這兩日東州府會有大動作，你們要做的一件事兒就是控制輿論。要讓東州府的百姓們都知道，朝廷這次派來的官能給他們賑災，要信任本欽差。要告訴他們，本地商戶的話不能信。本官在東州府已經抓貪官惡商，抄了他們的錢糧賑災。讓百姓們耐心等著。”

謝來這一招就是防止當地商戶控制輿論，到時候暗中搞事，利用百姓來和他們這些虞都來的人抗爭。

這也不是沒有先例的。

以前也有虞都官員去外面賑災，但是對當地情況不了解，先是被當地官商忽悠。然後因為遲遲不走，又被煽動起來的百姓沖擊這些欽差的住所。

謝來有同志會，同志會在之前又組織過抗災。在當地風評還不錯。正好謝來用得上這個。

……

東州府城裏，很快就出現了大批的護衛和府兵到處抓人。而且是分成幾批同時出動。絲毫不給這些當地大商戶反應的機會。

這些商戶倒是也做好準備和謝來抗衡，卻沒想到謝來竟然動作這麽直接。

往日裏賑災，誰不是先請當地大戶吃飯喝酒，在宴席上面央求大家好好配合？

哪裏見過這樣粗暴的。

此人難道不知道，他們背後都是有人的嗎？

他們在虞都有靠山！

“我家主人是第一世家雲氏！”

被從府邸帶出來的一個肥頭大耳的大商戶囂張的大叫。

雲長玉直接一腳踹過去，“呸！”丟人現眼的東西。

沒看到劉連青和祝橋已經看他笑話了嗎？

劉連青確實被安慰到了，好歹不是自己一個人丟人了。但是他和雲長玉對視的一眼，兩人卻沒有辦法嘲笑對方。

都看出了各自心中的低沈。

原本自以為高貴的世家子弟，雲長玉發現，自己享受的高貴生活不是天生就有的，原來是靠著這些奴才用卑劣的手段在下面魚肉百姓得來的。

至於劉連青則是信仰都有些崩潰。像他師兄這樣的人，到底青雲書院還有多少？

此時，東州府的宋家大門緊閉。

宋家此時的當家還是宋城的父親。

宋父聽了小廝的回稟之後，在家裏坐立不安。生怕自己以前給東周知府送東西的事兒被人查出來了。

“那欽差也特不講道理了，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接抓人。也不怕得罪人？他是哪裏來的底氣？”

宋城在一邊沒說話，心裏想著，那位可是有神仙手段的。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宋城的長兄宋州道，“幸好城兒有勸了咱們，此次糧食我們倒是沒吃多少，否則……”

宋父也是點頭，“城兒此次可真是為家族立下大功了。”

宋城道，“也是多虧父兄為了讓我有個好名聲，行善積德，這才保全宋家。”

三人互相誇讚，心情也輕松了一些。

之前宋城勸說的時候，宋父還有些不樂意，覺得到手的銀子不賺白不賺。是宋城說，日後要當官，若是這次賺了這個銀子，被人查出來了，他這些年的書就白讀了。

宋父當時猶豫之後才放棄的。

“哎，誰能知道這位小欽差耳目清明，才來一天，便已經將城內的情況摸透了。看來他果真在城內有眼線。竟然如此神通廣大。”

宋城：……

見父兄對謝來有了畏懼，宋城趁熱說道，“父親，我看此次賑災大勢已經勢不可擋了，不如我們宋家出點力？如今東州的局勢要有大變化了。要想在東州壯大，就必須抓住這個機遇。若是我們宋家支持欽差大人，不止能得東州民心，還能得朝廷嘉獎，一舉兩得啊。”

宋父有些擔心，“這……豈不是得罪其他人？”

東州這些商戶雖然倒下了，但是他們背後的人可還是屹立不倒啊。

“父親不如親自去和欽差大人談談。興許他能有什麽辦法。即便不能，也能讓欽差大人看到我們的誠心。”

宋父一想，覺得有這個必要。

甚至還保險的安排了自己的長子宋州去。自己則裝病。

回頭要是被人找麻煩，還可以推脫說自己生病了，家裏小孩子胡來。有個轉圜的餘地。

晚間，宋城就和謝來稟報了這個情況。

謝來笑道，“你父兄倒是考慮周到。”

宋城挺不好意思的，“他們也是實在是怕了。”

“我理解。”謝來道，“我也先和你透個底。此次若是賑災成功，我回虞都城之後，會求請陛下賜封皇商一名。我不敢保證絕對能成。所以這要看你父兄敢不敢賭。”

贏了自然是恩榮後代。

輸了，那自己承擔未知後果。

但是若所不敢賭，也就和這機會擦肩而過。

謝來可不會和這些商戶百分百的談條件。宋城是宋城，日後自然能在這學堂裏得到最好的教育，功名有望。這是他對宋城的回報。

倒是宋家想得到好處，就要憑借自己的能力。

宋城聽到這個答案，心裏也是提起來了。又苦於無法告訴自己父兄這件事情。

只能等長兄回來和父親商議的時候，他從旁說道一番。

在宋城看來，既然大人願意開口，必然是有很大的機會的。若是放棄，實在可惜。

至於被人報覆，只要宋家不做壞事，他相信大人會護著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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